乎都怕惊动那随时落下的鞭子。
他只能在心底,如同受伤濒死的野兽般无声地咆哮呐喊:“等着……都给我等着!吐蕃畜生!煌煌大唐……天军……哥舒大帅的铁蹄……总会来的!一定会碾过你们的脑壳!”
这股无声的呐喊让他体内催生出最后一丝力量,几乎是用生命在推动那该死的车轮。
“轰隆…”独轮车的木轮沉重地碾过一块凸起的岩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和挤压声,整辆车剧烈地摇摆了一下,随时有翻倒的危险。
张三郎双手虎口震得剧痛麻木,但他死死撑住,不敢有丝毫的泄气。
整个队伍弥漫着令人几欲疯狂的窒息感,只有皮鞭抽破空气的炸响、吐蕃士兵粗鲁的呵斥、推车吱嘎木器的呻吟、沉重的脚步在泥土上的拖沓、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一支来自地狱的催魂曲,在灼人的荒原上残忍地反复演奏。
就在这条流淌着血泪与苦难的山道数里之外,东方那片连绵起伏、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深处,空气陡然变了一副面孔。
一处陡峭山崖的顶端,巨大岩石的背阴处,几双锐利如隼的眼睛穿透了茂密枝叶编织的天然屏障,紧紧锁定着下方那如同痛苦爬虫般的队伍。这里仿佛与山下的酷热炼狱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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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密集的树木织就浓荫,将灼烈的日光筛成斑驳清凉的光点。
空气流淌着浓郁的草木清气,沁人心脾,饱含着湿土的醇厚和松脂特有的微辛,甚至还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知名野花的幽微芬芳。
拂过的山风带着显着的凉意,温柔地拂过皮肤,带走了所有燥热。
斥候小队队长罗小立,一个精瘦黝黑、骨架却蕴藏坚韧力量的汉子,单膝跪在布满厚厚苔藓的冰凉岩石后方,身体紧绷如一张拉满的强弓,纹丝不动。
他手中稳稳托着一件在此时此地显得无比精良的器物——一支黄铜构件闪亮、精钢打造的伸缩单筒望远镜,镜身被磨得异常光滑。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用粗糙但稳定的大拇指和食指缓缓旋动镜筒外圈调节焦距,一边嘴唇微不可察地翕动,声音压得极低,短促清晰,确保能让紧贴身边的同伴一字不漏地捕捉:
“……第七拨……刚过去五辆粮车……样式老旧,西南侧木板已有明显裂纹……押兵吐蕃兵约十五人……五人骑马,十人步随,刀挂腰间,弓在肩上……”
他语速飞快,目光如铁钩般钉在目标上,“……紧接其后,三辆粮车……不对,中间夹着牛车一辆,牛老迈无神……二十七个……至少二十七个背大口袋的唐人,五人步履蹒跚,疑是伤病……押兵……十一人,步随,队形松散……”
他猛地停顿了半息,镜筒微调,声音陡然沉冷了几分:“注意!后队……出现一小队骑兵!约……三十骑!具装!厚皮甲……头盔带铁护颊……腰佩阔刀,马侧挂重斧或铁骨朵……队列紧促……警惕!”
望远镜冰冷的金属镜筒边缘贴着他的眼窝,视野里纤毫毕现:那些在尘雾中晃动的吐蕃骑兵狰狞的面孔上写满了傲慢和戒备,马匹被盔甲和汗水蒸腾着,暴躁地甩着头;
被驱赶的唐人百姓眼神空洞,或者偶尔一闪而过的那一丝被深埋于绝望之下的不屈;
粮车上覆盖的暗灰色毡布在颠簸中微微掀起一角,露出下面黄灿灿的粟米;
甚至那个令人齿冷的百夫长论悉诺,他再次扬起鞭子时凶狠的姿势,手臂肌肉的瞬间贲张,鞭梢在半空划出的那道冰冷弧线,都清晰地刻入了罗小立的瞳孔。
他喉头无声地滚动了一下,镜筒随着那骑马前行的论悉诺缓缓移动,补充道:“……领头的吐蕃百夫长,额有旧疤……横贯左眉……鼻梁骨似曾断裂……特征明显……对,是他……论悉诺……鞭打民